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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下午吃過午餐開始,季漣就沒有離開過辦公桌。除了上廁所之外,他連晚餐都是在辦公桌前解決的,這樣的情況在每次的死線前已經是見怪不怪。死盯著螢幕,手時不時在繪圖板和滑鼠上切換的他,習慣性地拉了一下脖子並發出「喀啦」的響聲,然後皺眉,接著臉色沉了下去。

「西園寺君……幫我拿個貼布……還有止痛藥。」

 

用日文熟練地對舞鶴開口,舞鶴便迅速地從一旁的抽屜裡翻出了一個盒子,並順手從旁邊的熱水壺裡裝了杯水。

「老師不可以每次都靠吃藥!要休息啦!」

雖然這麼回應的,但是見季漣臉色已經有些蒼白,還是把藥和水遞給了對方。

 

「我也想休息啊……」

說著的同時欲哭無淚地看向了螢幕。

 

一旁的柳川寄住這裡也已經近一週了,不過這樣的地獄繪圖還是第一次見著。

抱枕

自從女室友交了女友之後,他在那間公寓的地位就越來越不保——林方榆是個忌妒心極強的女性,先不說自己的伴侶跟同性、跟異性要好更是讓她敵意重重。

在對方用淡然的表情說出——如果你死了,我可以幫你屍檢喔,柳先生——的發言之後,柳川開始意識到對方於自己的強烈殺意。

 

聽聞這件事的季漣便對柳川產生了些罪惡感,畢竟林方榆和偵探們的接點是自己,自從方榆找到卡洛琳這個伴侶之後,也就鮮少再纏上自己,無論怎麼想都有點把「附在身上的惡靈轉嫁到別人身上」的感覺。

方榆姊姊你冷靜點.png

雖然他感覺自己如果說出要收留對方,只會加重方榆的敵意,但對方榆敵意更重的舞鶴卻表示,「沒關西,柳先森窩跟你說……辣格討厭ㄉ姐接我幫尼趕走他,尼安心ㄉ睡司屋所!」

 

於是這件事便拍板定案。

「漣……你真的不休息一下?」

 

坐在另一張空的辦公桌上吃著舞鶴用熊貓叫來的外送,柳川難得地沒有嬉皮笑臉,而是很嚴肅地向季漣提問。季漣也沒抬起頭,只是擺了擺那隻空著的手,同時,舞鶴也輕扯下了他後頸的衣領,熟練的把幾張貼布貼了上去。

 

「我沒事,這是常態了。」

「……這種事是常態感覺更不妙啊。」

「還行的。」

 

雖然答案看起來與事實不相符,但季漣似乎也沒有把對方的話聽進去的意思。事後,柳川才會從舞鶴那裡打聽到,因為季漣性格的關係,總是拗不過想要超出合約次數修改的客戶,加之是收入不穩定的獨立工作室,被人這樣欺負,導致被死線追著跑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。

「老司接格根ben似……ㄗˊ、ㄗˊ業……」

「職業傷害?」

「嗯嗯!!」

 

但這畢竟也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,吃完便當之後,柳川也只能坐在被劃分成自己的住所——一張豪華的沙發床上,默默地守望著對方。

「……阿柳,你要睡了?」

埋頭在電腦螢幕裡的季漣注意到聲音,抬起頭問道。

 

「是啊……我才想問你呢,漣,你不睡?」

「……最後一點了,我想做完——我開著燈會打擾到你嗎?不行的話你去我房間睡著吧。」

雖然不論季漣還是舞鶴,都認定沙發床比他們自己的小破床好睡多了就是。

「沒事,我很好睡的。」

柳川和平時一樣,笑笑地應道。

 

季漣雖然多少有點打擾他人安眠的罪惡感,不過想想對方既然不介意,那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,便繼續埋頭苦幹。

凌晨四點多。

柳川注意到一點動靜。

本就淺眠的他在朦朧的意識中清醒,注意到一旁辦公桌的方向還是亮著的,心想對方不會通宵了吧——抱著一絲擔憂,柳川準備轉身看看情況,卻突然感覺有個什麼身影把自己抱住了。

太過於突然的狀況讓他無法做出反應,直到回過神來,他才發覺那是髮圈沒有拆、眼鏡沒有脫、連筆都還拿在手上,更不用說身上的衣服也還是睡前那套了——的季漣。

他緊緊地閉著眼,像是徹底斷電的機器,一動也不動,從他的肩頭還傳來了淡淡的、藥膏和中藥貼布混雜的味道,意外並不是很刺鼻。

平穩的呼吸聲在他耳邊起伏著,柳川不清楚他是把自己誤會成了誰,還是把自己當成了抱枕一類的東西,被環抱著的力道並不是很重,但也得稍微掙扎一下才可能掙脫。不過柳川沒有這個打算,畢竟並不是特別排斥這種感覺,想到季漣也是累到迷糊了,便無奈地笑了笑,有些期待他白天醒來後的反應。

在對方的懷裡的感覺意外地舒適,不知道是對方的體溫又或是環抱的力道,他不知不覺間再次感到睏了,在陷入沉眠前想道,或許接著能睡得更加安穩些。

「……?」

記憶中斷在按下存檔鍵的季漣,迷迷糊糊地從睡眠中醒來,他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半睜著眼,心想自己是什麼時候躺到沙發上了?沙發上不是有阿柳嗎?自己好像抱著什麼——幾道想法碰撞在了一起,造成的連鎖反應便是注意到自己的現況,他驚慌地睜開了眼,看見自己懷裡有個人,細細的眼睛笑瞇瞇地盯著自己,並打量著自己的反應。

見季漣醒來,柳川便開口說道,

「早啊,漣,睡得好嗎?」

 

季漣慌地放開了對方,語無倫次地想說出什麼的同時,一個重心不穩便從沙發床邊滑落了下去,回過神來,腰和臀部已經卡在了沙發和一旁的茶几之間,動彈不得。柳川實在是被他的反應逗樂了,忍不住大笑了起來,季漣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大概是真的……太過戲劇化,只能難為情地撇過了頭,連開口要對方別笑了都說不出來。

「……阿柳,你笑夠了吧,幫我拉開一下茶几。」

「好的好的——」

然而柳川似乎還是沒打算放過季漣,他並沒有拉開茶几,而是一個伸手,摟著對方的腰和膝窩,就這樣將對方順勢放進自己懷中。

「漣,你也太輕了吧?看你平常都只吃吐司和沙拉當三餐,難怪你瘦成這樣,多吃點吧?」

「我食量不大,硬要多吃也會吐出來……等等不是這問題,你放我下來。」

「別跟我客氣了,你腰這樣一摔肯定傷到了吧?我這是敬老尊賢呢。」

「這種時候才裝年輕……不是,有你這樣敬老的?你看到路邊的爺爺受傷會隨便公主抱人家?」

「這就是我對漣的特殊待遇了,心懷感激地接受吧。」

鬥不過對方,季漣只能在柳川笑盈盈的表情面前老實了下來,稍微動了一下身子,他才感覺到真的如柳川所說,尾椎附近的肌肉疼的他差點喊出聲。

 

「哎呀,就叫你老實點了——果然在痛吧?」

「……抱歉。」

「你怎麼就這麼喜歡道歉呢,」說到這裡,柳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,「我們就不把舞鶴吵醒了,等等我幫你貼個貼布?」

 

季漣也沒別的選擇,只能點頭回應。

那之後的事就和平時的日常沒什麼兩樣了。

 

不過就是摔到的季漣不得不在床上靜養著,跟平時一樣,繼續吃著沒有什麼味道的沙拉。只不過他不清楚的是,當天下午,舞鶴就把自己也曾經數次被當成抱枕,甚至是老師平時只要睡沙發上、就習慣縮成一顆球、找點什麼東西抱緊的情報,全都賣給柳川了——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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